“公主的意見很重要嗎？！”成王道。

“當然重要，”商人道：“城主與公主親如兄妹，兩人又是師姐弟，這其中的情份是說不清的，哎，總之，若不是因著公主推薦，這蒸汽機的活，怎麽也輪不到那王老實，這世上大商人多了，商行更具實力，偏偏是他得了便宜。真是氣人！”

“原來如此，”寧王道，“沒想到那個丫頭人緣倒好，她也不怕看錯人？！”

“其實原理聽說是公主給的，但是東西其實是城主琢磨出來的……”商人道，“漕運上的兄弟說的。”

成王略吃了一驚，道：“城主？馮璋？！”

商人抿了一口小酒，笑嘻嘻的道：“是啊，就憑王老實那個做生意的腦子，能琢磨出這個來，打死我也不信，沒看到城中的書生看到這些都很頭疼的樣子嗎？！”

“這個我知道，最近因為這個原理的事，弄的城中書生都快打起來了……”寧王道：“好像其中用到的原理，都是聞所未聞，有一個叫能量守恒定律的，十分新奇。”

“對對對，這個倒是好懂點兒，原理好像一看就懂，但是實踐起來可就難了，”商人道：“你們說說這個定律多新奇，能量守恒，就好比那做飯，你生火，飯才能做好，你不生火，沒有熱量，就沒有能量驅動飯熟，還有那風車，沒有風，風車就不動，也是守恒的，還有水也是，其實想一想，是真的很有道理。”

“最近書生們都說，這是天上的道理，是神帶入凡間的，所以才聞所未聞，哎，我覺得，公主也必不是凡人啊……”商人笑嘻嘻的道，“不過說的也對，那王謙收的徒弟，又豈是真簡單的。只怕看他們二個弟子十分不凡，才肯收的，不然早些年，咋不見他收徒？結果一收這兩人，看看這際遇？！嘻嘻……”

商人喝的臉都紅了，因為太高興，所以話十分多，顯得很啰嗦，他吃了一大片牛肉，嘴巴裏鼓鼓的，卻也擋不住他說話。

其實這樣是十分不雅的，可是成王寧王聽的早已經沒辦法再去在意這個小細節了。

他們是宗室中人，優雅，規矩，都是透入骨子裏的，然而此時早已經將此忘的幹幹凈凈，下意識的他們並不會如這商人一般也這麽吃喝，但是，現在卻沒有辦法註意對面的人是不是夠配坐在他們對面。

以往他們絕對會在意，尤其是寧王，矜持自傲，以前甚是看不上路遙。

可是現在，他在晉陽真的有點迷失。

那是一種悵然若失的東西，他心裏的一些固守的東西好像都被打破了，打碎了。再重新塑造。

他甚至自己都沒有發現，以往的他是絕不可能與一個低賤的商人這樣坐在一個桌子上說話的，商人顯得很無禮，這對寧王來說，絕對是不能容忍的，可是現在，他早已經忘了這件關於教養的事。

連對富商都是如此，對於販夫走卒，他以往也是從未真正深入的了解過，甚至說過話，觀察過他們的生活，形態和一切方式。

可是在晉陽，他最近做這樣的事，真的不少。

寧王看著成王，心中是沒有主意的，道：“王兄？！”

成王道：“這個原理與定律，只怕會名揚天下，這是真理，生活中的真理，只是以往從未發現罷了。聽聞……最近有很多匠人來了這裏，是嗎？！”

“嗯，唔，晉陽可是匠人們的天堂，前幾日，剛有幾個被衙門任了職，是有正品官職的那種，領俸祿的，這簡直就是光宗耀眼啊，以前，這些三流九教，哪裏能有當小官職的？！”商人酸溜溜的，道：“大字不識的大老粗，竟然還能做官，嘿。這世道。”

“大字不識？！”成王納悶。

“可不是大字不識，這晉陽的有些字與傳統的字是不一樣的，他們不識得，最近天天半夜在家埋頭苦讀呢，還要培訓，”商人道，“那個字好像叫簡化字，正是讓他們學的，說是少了筆劃，方便普及教育。其實也是好事，像富貴人家，的確可以學習咱們的字，但是晉陽的字，怕也是大勢所趨。畢竟，想要出頭的普通人家的孩子還是多的，真要學了，以後多了這樣的人，這字，自然也就輔開了……我看城主沒有反對，是默認的態度，他身邊的人也盡用著這樣的字的……”

“普及教育？”成王臉色微微一變，道：“怎麽可能做得到呢？！”

商人白了他一眼，像看白癡一樣的掃了他一眼，也懶得再與他說了，悶頭開始吃東西。

成王臉色白了白，是了，晉陽做了這麽多事，有哪一件拎出來，都讓外人以為這是不可能做到的？！

成王不說話了，其實並沒有多少食欲，他看著火鍋，他原本對路遙是另眼相看的，只是存著一股看熱鬧的心態更多一些。

他也曾以為，路遙的本事也僅限於火鍋，生意這一點而已。

但是他從未想到，竟是這樣的，還有這樣的。如此逆天。匪夷所思！

“匠人的地位，的確在晉陽前所未有，”寧王道：“其實匠人在他們的領域內都是人傑，如若他們經過系統的學習，以後必然不凡，所做出的貢獻也許比書生還要多。書生多空談，若是沒有治國之才的，去學經世致用之能，也是一條出路。”

“這話在理，還是這位兄弟通透，來，喝一杯……”商人與寧王碰了一杯，笑著道：“你這個哥哥，條條框框太多，我跟你說，在晉陽這個地方，一定不要說不可能，腦子若是僵化了，在這裏是生存不下去的，沒看到城中也有一些老古板嗎？！一個個的只知道天天說世道變了，沒一個說好話的呢，人生在世呢，其實真理是少說話，多做事，沒別的……”

寧王與他喝了一杯，聽了這話有點冏，但是心裏潛意識裏是十分認同的。

商人吃飽喝足，蹭了一頓，就走了。

寧王對成王道：“那路遙的養父母就住在三條街的後面巷子裏，大哥想去拜訪嗎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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